她知道他有了外遇，但还是对他好，是一如既往的那些个好，既没有过于体贴，也没有显出冷淡，一直面如止水。

那天晚上，他和她各偎一个被筒，她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扭暗。他却把他那这边的床头灯扭亮。她坐起来。预感到了关键时刻。

“我的一个朋友爱上一个姑娘,想和他的妻子离婚。如果我是说如果”，男人说，“如果你是那个妻子，你会同意离婚吗？”

“他不爱他的妻子了？”“是”“一点儿都不爱了”“应该是，或许。。。。。。。”男人犹豫着。

她的心在揪痛。傻瓜都知道，这个‘如果’是个铁锤，一下子，一下子，要把他们的家击碎。

“我会选择离婚。”她平静地说。男人有些吃惊。

“为什么？”他问。

“纠缠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没有意义。”

“一丝挽留的念头都没有么？”

“心走了，留个躯壳干什么？他若想留，就不会提出离婚。”

“孩子呢？你要么？”

“当然。”女人说，“好事做到底，不给人家添麻烦。再说也不放心，还是孩子跟着亲娘保险些。”

“那，那是不是能经常回来看孩子？”

“当然。他永远是孩子的爸爸。这不会变。”

男人的愧疚越来越浓厚，“其实，嗯，如果”，他又开始说“如果”了，“如果对方不是个未婚姑娘的话，他是不会想去为她负责的。”

“是啊。当初他之所以和他妻子结婚，大约也是因为妻子是个未婚姑娘，”她笑，“现在，他已经把未婚姑娘变成了已婚老婆，自然该轮到去负责别的未婚姑娘了。”

“那姑娘说，没有他，她活不了。”

“有道理。一个为爱情伤心的姑娘是活不下去的。至于那个女人，只要有孩子，母亲和孩子相依为命地活下去，肯定没问题。”

男人沉默。“母亲和孩子也不一定要按照这种格局活下去的。”良久，他又说，“生活还有其它的可能性。”

“当然。她还可以再找。”

“对，对。”

“运气不错的话，可以找个多岁的。如果运气不太好，可以找个五六十岁的”

“你怎么这么说？”他仿佛自己受了侮辱。

“你想要我怎么说？”她笑，“难道一个离婚女人还能找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男人不成？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男人越娶越年轻，女人越嫁越老翁。若是男人不爱找年轻，你那朋友怎么会离婚找一个姑娘呢？”

“不是因为年轻。”他说，“是因为爱情。”

“爱情？他和妻子当初没有爱情？”

“那只是当初。现在爱情死了。”

“他的爱情再生能力这么强，用不了‘死’这个字，用‘蜕皮’这个词就足够了。”

他隐忍着她的讥讽。

“话说回来，无论现在的爱情如何只要有过爱情，知道爱情曾经是那么美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女人说，“所以，我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男人有些惶恐，“我不过，不过是假设。”

“即使不是假设，我的答案也不会变。”女人说，“我会带着我没法蜕皮的爱情活下去，尽可能找一个岁数大点儿人品好的男人，把自己和孩子以后的生活安排妥当。我要吸取教训，争取成为下任丈夫的最后一任妻子”女人微笑着说。

“你不能这么想！你不能这么对待自己！”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他把她拉到怀里，“我心疼你。”

“心疼不是爱情。”她幽幽道。

“不，心疼———当然是爱情。”他在手心里画着。她的泪，顺着笑纹，慢慢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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