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唯有浪漫，纯情而带有毁灭性的爱情，才是最高境界的爱情。

2、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3、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公尺。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4、一个人走路，才是你和风景之间的单独私会。

5、现代人怀疑一切，质疑一切，婚姻这个机构更不能免。在我看来，婚姻与个人的关系就如同国家机器与公民的关系。一个人需要安全，所以要婚姻，也要国家；但是人又渴望自由，虽是有逃避婚姻、反抗国家机器膨胀的欲望。婚姻和国家极其一样，两者都是必要之恶。

6、民意如果不接受批判又没有自我反省的节制，可以形成可怕的暴力，带来全体的灾难。

7、幸福就是寻常的日子依旧，寻常的人也依旧。

8、你的人生，除了自己，谁可能知道？

9、父母啊，只是你完全视若无睹的住惯了的旧房子吧。

10、说“不容青史尽成灰”，表达的正是，不错，青史往往是要成灰的。指鹿为马，也往往是可以逞和胜利的。

11、人本是散落的珠子，随地乱滚，文化就是那根柔弱又强韧的细丝，将珠子串起来成为社会。而公民社会，因为不依赖皇权或神权来坚固它的底座，因此文化便是公民社会最重要的黏合剂。

12、夫妻的同舟共济，没有更好的时候。两个人先共度苦痛，苦痛之后再共享欣喜。

13、所谓脱离殖民，意味著被殖民者开始认真地寻找自己、认识自己、发现自己、疼爱自己。每一次游行，每一次辩论，每一场抗争，都会使「我是什么人」的困惑变得清澈。每一栋老屋被保存，每一株老树被扶起，每一条老街被细心爱护──即使是贫民街，都会使人们惊喜：原来我的脚所踩的就是我的家、我的岛、我的国。要人民爱家爱国吗？不要花纳税人的钱去製作宣传吧！你不要拆掉他的老屋老街，不要剷除他的参天老树，不要拆散他的老街坊，不要卖掉他祖母的日记本，他就会自然地「心繫家国」，歌于斯，哭于斯。

14、我恐惧失去所能。能走路，能看花，能赏月，能饮酒，能作文，能会友，能思想。每一样都是能力，每一种能力，都是可以瞬间失去的。

15、一次国际笔会，使我再度看见人为自己的理想所做的种种努力；支撑那个理想的原动力，我想，就是那在柳条间漂浮的鹅黄乳鸭所牵动的，人心中对生命的欢喜与敬重。然而在人笨拙的努力中，我更看见了难以克服的障碍：与理想并存的，是人的自私、狭隘、弱肉强食……。诗人即使拎起了皮箱，他所唾弃的罪恶并不因而停止。

16、逃民”被时代的一把剑切断了她和土地、和传统、和宗族友群的连结韧带，她漂浮，她悬在半空中。因此，她也许对这个世界看得特别透彻，因为她不在友群里，视线不被挡住，但是她处在一种灵魂的孤独中。

17、有知识没有美，犹如大海里没有热带鱼。

18、我们都知道了，母亲要回的”家“，不是任何一个有邮递区号、邮差找得到的家，她要回的”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时光。

19、你和风景交流的时间长了，行云流水间，万物映在眼底，突然悟到：真正能看懂这世界的，难道竟是那机器，不是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20、经验过压迫的人更认识自由的脆弱，更珍惜自由的难得。

21、到现在，看见别的母亲解衣哺乳，我还忍不住驻足贪看，看那肥肥的小手抚摸着丰满的乳房，看那婴儿满足恬适的小脸，看那母亲低头的温柔，啊，我神为之驰，真想再来一次。

22、阳台外强烈的阳光射进来，使他的头发一圈亮，身影却是一片黑，像轮廓剪影。

23、我是个摄影的幼儿园大班生，不懂得理论也没学过操作，但是跟风景约会的时间长了，行云流水间，万物映在眼底，突然悟到：真正能看懂这世界的，难道竟是那机器，不是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24、二十岁之前相信的很多东西，有些其实到今天也还相信。

25、有时候，约个可爱的人，两个人一起走，但是两个人一起走时，一半的心在那人身上，只有一半的心，在看风景。

26、生活是抑郁的，人生是浪费的。

27、我也明白了。上海男人竟然如此可爱：他可以买菜烧饭拖地而不觉得自己低下，他可以洗女人的衣服而不觉得自己卑贱，他可以轻声细语地和女人说话而不觉得自己少了男子气概，他可以让女人逞强而不觉得自己懦弱，他可以欣赏妻子成功而不觉得自己就是失败。上海的男人不需要像黑猩猩一样砰砰捶打自己的胸膛、展露自己的毛发来证明自己男性的价值。啊，这才是真正海阔天空的男人！我们20世纪追求解放的新女性所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这种从英雄的迷思中解放出来的、既温柔又坦荡的男人吗？原来他们在上海。

28、二十世纪的人犹豫、怀疑、思索，不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少，而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不是因为他西化太浅，而是因为他西化太深。

29、歌声像一条柔软丝带，伸进黑洞里一点一点诱出深藏的记忆；群众跟着音乐打拍，和着歌曲哼唱，哼唱时陶醉，鼓掌时动容，但没有尖叫跳跃，也没有激情拥挤，这，是四五十岁的一代人。

30、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的落寂，仿佛和另一个背影有关。

31、过了二十年，你们就会和我一样，体重多了一点，灵魂少了一点。

32、人生，其实像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进森林的路。

33、就像水上浮萍一样各自荡开。从此天涯淡泊。

34、不要无条件地相信理想主义者，除非他们已经经过了权力的测试。一个有了权力而不腐化的理想主义者，才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35、我细细在想，寂寞，是个什么状态；寂寞，该怎么分类？

36、我们问：母亲也走了以后，你我还会这样相聚吗？我们会不会，像风中的转蓬一样，各自滚向渺茫，相忘于人生的荒漠？

37、文化其实体现在一个人如何对待他人、对待自己、如何对待自己所处的自然环境。在一个文化厚实深沉的社会里，人懂得尊重自己——他不苟且，因为不苟且所以有品位；人懂得尊重别人——他不霸道，因为不霸道所以有道德；人懂得尊重自然——他不掠夺，因为不掠夺所以有永续的智能。

38、我的人生里没有那么多时间与精力去揣测别人对我的看法与评价；该做的事太多了。

39、是秋天，海风徐徐地吹，一枚浓稠蛋黄似的月亮在海面上升起。

40、失败往往是人生的修行，因为跌倒过的人更深刻、更真诚。可是修行的路总是孤独的，因为智慧必然来自孤独。

41、我们两个本来都是天上的小天使，是上帝特别送给妈妈做女人的礼物。

42、比做女人更重要的，是做一个纯粹而完整的人。

43、墙上，不敢挂什么真正和记忆终生不渝的东西，因为墙，是暂时的。在暂时里，只有假设性的永久和不敢放心的永恒。

44、这世上，没有真实世界这回事，只有谎言，迫使你设法穿越。

45、我们会不会像风中转蓬一样，各自滚向渺茫，相忘于人生的沙漠？

46、我没说，只是带着一大团困惑离开这迷人的城市。上海的男女真平等吗？不见得。只需看冰山一角：我接触的是上海的所谓文化菁英——碰来碰去都是男人，和在台北，在德国、美国，没有两样。也就是说，在公领域里，社会的资源和权力仍旧掌握在男人的手里。上海女人说起来如何厉害、如何能干，显然还局限在私领域中。两性权力分配的均匀只是浅浅的一层表面，举世皆然。

47、在这里，他可以孤单却不孤独，他既是独处，又是热闹，热闹中独处，仿佛行走深渊之上却有了栏杆扶手。

48、中国妇女是两面性的。正面是一个独立的人，权利平等，经济自立，是新中国的主人；背后却扛着一个沉重的家，依然是传统的，是家庭的主人抑或是奴隶？女人把正面展示给社会，社会因此显得更加文明进步；她把背面留给自己，累在身上，苦在心里。两面夹攻下，有新生的，有传统的，惟独仍然看不见女人自己——女性主体意识淹没在社会和家庭双重角色中。

49、他曾经是个眼睛如小鹿、被母亲疼爱的少年，心里怀着莺飞草长的轻快欢欣，期盼自己长大，幻想人生大开大合的种种方式。唯一他没有想的方式，却来临了，战争像突来的飓风把他连根拔起，然后恶意弃置于陌生的荒地。在那里，他成为时代的孤儿，堕入社会底层，从此一生流离，半生坎坷。当他垂垂老时，他可以回乡了，山河仍在，春天依旧，只是父母的坟，在太深的草里，老年僵硬的膝盖，无法跪拜。乡里，已无故人。

50、我慢慢的慢慢的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们的缘分就在今生今世不断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看着他们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并且他们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51、讲“道德勇气”，也不是可耻的事，说“社会良知”，也并非不肤浅。受害者在主义与战乱洗礼的现代人以复杂悲观自许，以深沉冷漠为傲；你就做一个简单却热诚的人吧！

52、我还是不认识我的读者。他们经过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他们害怕着什么又追求着什么？他们有什么样的幻灭又有什么样的梦想？不曾和他们一起成长，我无从想象他们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可是在那长长的队伍前端，我们曾经深深地对望；回想那对望的一刻，或许我们竟是熟识的。写作者在孤独中写作，读书人在孤独中阅读，那孤独其实是种种情怀的交会。文字之所以有力量将不同世界的人牵引在一起，是因为不管他们经过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在心的最深处，他们有一样的害怕与追求、相似的幻灭与梦想，午夜低回时有一样的叹息。

53、我喜欢走路。读书写作累了，就出门走路。有时候，约个可爱的人，两个人一起走，但是两个人一起走时，一半的心在那人身上，只有一半的心，在看风景。

54、回忆真的是一道泄洪的闸门，一旦打开，奔腾的水势慢不下来。

55、不要说因为你看不见它，它就不存在。

56、我还是不认识我的读者。他们经过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他们害怕着什么又追求着什么？他们有什么样的幻灭又有什么样的梦想？不曾和他们一起成长，我无从想象他们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可是在那长长的队伍前端，我们曾经深深地对望；回想那对望的一刻，或许我们竟是熟识的写作者在孤独中写作，读书人在孤独中阅读，那孤独其实是种种情怀的交会。

57、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等这个小男孩把花束束好，用他5岁的手指。花绳绕过来，刚好要系上的时候，另一端又突然滑走了。孩子，你慢慢来，在淡水街明亮的阳光里，在石阶上，等你把花束好，用你5岁的手指。

58、夜色朦胧里，我看见路灯，把人行道上变电箱的影子胡乱射在一面工地白墙上，跟路树婆娑的枝影虚实交错掩映，看起来就像罗密欧对着朱丽叶低唱情歌的那个阳台。

59、我们毕竟在同一条历史的长廊里，或前或后；鲜花释出清香，像丝带潦绕。

60、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

61、我才十七岁，我总得相信点什么吧！

62、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场上等候上课的第一声铃响。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妈妈的手心里，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他们是幼稚园的毕业生，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一个定律；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启。

63、华安上小学第一天，我和他手牵着手，穿过好几条街，到维多利亚小学。九月初，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苹果和梨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枝丫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树篱，勾到过路行人的头发。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场上等候上课的第一声铃响。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妈妈的手心里，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他们是幼稚园的毕业生，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一个定律：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启。

64、陌生人，很快可以变成朋友，问题是，朋友，更快地变成陌生人，因为你不断地离开。

65、外面的世界固然荒凉，但是家却可以更寒冷。一个人固然寂寞，两个人孤灯下无言相对却可以更寂寞。

66、这么多的信件，来自不同的年龄层，我才知道，多少父母和儿女同处一室却无话可谈，他们深爱彼此却互不相识，他们向往接触却找不到桥梁，渴望表达却没有语言。我们的通信，仿佛黑夜上的旗语，被其他漂流不安，寻找港湾的船只看见了。

67、回教徒和犹太人在彼此屠杀，衣索匹亚的老弱妇孺在一个接一个地饿死，纽约华尔街的证券市场挤满了表情紧张的人——我，坐在斜阳浅照的石阶上，愿意等上一辈子的时间，让这个孩子从从容容地把那个蝴蝶结扎好，用他五岁的手指。

68、你知道吗？猴子不管到哪儿去，都带着丛林的习惯，走不掉的！

69、你在那一本存折所赚取的每一分“金钱”的累积，都是用这一本存折里的每一寸“时间”去换来的。而且，更惊人的，“金钱”和“时间”的两种“币值”是不流通，不兑换，不对等的货币。

70、从梧桐树夹道的兴国路一直走到淮海中路，月亮黄澄澄的，很浓，梧桐的阔叶，很美。

71、好像有一个黑色的玻璃罩，牢牢地罩著政府，外面的人民踮起脚尖拼命想看见里面，焦急而不安；里面的官员就是不出来，安稳、傲慢、笃定。于是我发现，自由与民主，差别就在这里：没有民主的自由，或许美好，但是政府赐予的，他可以给你，也可以不给你。

72、黑沉沉的海上，满缀着灯火的船缓缓行驶，灯火的倒影随着水光荡漾。十五岁的少年正在长高，脸庞的棱角分明，眼睛清亮地追问你世界从哪里开始。

73、当一个人抱怨电视节目水准低落，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个人，当一万四千个人起而"罢视"，就变成电视企业不敢轻视的力量，这个力量因而保障了渺小的个人，给予他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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